两个小故事

他是我的一位朋友。

我曾经听过一句话，感觉励志的很。

“条条大路通罗马。”

我也始终努力的相信着，觉得去罗马的路就该是这么难走，路上一定布满荆棘，不过有什么关系，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考验罢了。只要我还能站起来，就始终能硬着头皮往前。

当年读大学的时候，生活惬意的很。感觉青春就该这样岁月静好，无需担心一切，有学校温暖的襁褓，有父母每月打过来的生活费，有段时间赶上朋友过生日挥霍过度，向家里低个头，求老妈两句，又能美滋滋的过下个月。根本没什么金钱概念，难道钱这东西不就该是想花的时候就能拿到，想吃什么的时候就直接买么？所有事都是很理所当然。这就是我认识的世界呗。

后来要毕业了，家里下了通牒，让我一定考公务员，朝九晚五，老婆孩子热炕头。四年的大学如白驹过隙，游戏没少打，酒局没少攒，好习惯没养成，曾经说过的绝对不会抽的烟，也早已吸进我的肺里好几年。吞云吐雾，浑浑噩噩的走过来虽说并没有找到自己真实想要的是什么，也没有点像样的吃放的家伙，但是自己不想要的东西还是很清楚。

老爸说咱家里托不上多硬的关系，也没钱送你出国镀金。你就老老实实准备国考，考上指定是铁饭碗，生活稳定。我和你妈就省心了。

当时心里挺不是滋味，班里几个有钱的少爷被父母送去美国，几年后回来不管学成啥样，多少是个海归。牛B的学霸也早已各自联系上心仪的高校，过着我小时候梦想中科学家的生活。不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？话没错，可是有的人就出生在罗马。含着金汤匙长大。而我抱着我打游戏的机械键盘，看着满桌子的烟头凌乱，感觉进退两难。

我不甘心被安排的生活，和家里闹翻了，毕业之后独自一人出来打工。老妈气的够呛，老爸也曾经劝过，说孩子大了难免有自己的想法，不过没用。结果老妈断了我的生活费，扔下一句，有种你就别回来。我夺门而出。

没有流浪过，真是难以体会家里的温暖。当初只身一人来到京城，没有一技之长，只好先找个发传单的活以解决温饱问题。大冬天的，冷风嗖嗖的往袖子里灌，拿着一叠传单手冻得通红，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过路的行人，递上一页传单，遭到的往往都是冷眼。这个城市节奏太快，来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，下班的时间谁都是赶着路回家。蜗居在租来的一间卧室，却也能感受点暖意。北上广从来不相信眼泪，这个城市接受年轻人，却难给我们以归属感。

而我，只能赶着这会人流量大的时候赶紧把活做完。交完差，躲进肯德基，摸摸兜里的钱包，对着热咖啡咽了咽口水，没舍得买。偶然发现，水龙头流出的竟然是温水，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，没想到离家几百公里之外，给我温暖的竟然是一个快餐店。

后来的几年，职场之上摸爬滚打，抬头做人，低头做事。酒场上的应酬我从来没输过，对面甲方爸爸早已喝的不省人事，而我还总能淡定的找他们带的秘书把合同签好，回去找BOSS交差。每到这时候，我都会想起我之前的那帮狐朋狗友，当年的酒没白喝。不枉我为哥几个挡下的那一大杯扎啤。

星光不问赶路人。看惯了挺着大肚子的油腻男人肮脏的嘴脸，慢慢的就木然了。工作生活很累，但在这冷酷无情的城市里也总算立下一席之地，算是对得起当年自己的任性。偶然发觉，距离当年摔门而出，已经过去三年之久。也许由于上班忙，也许是自己最后的倔强，三个春节都没回过家。这个城市里北漂很多，春节期间虽说是灯火通明，但路上的车流明显少了许多，仿若一座空城。而我孤独的蜷缩在不大不小的客厅里，却感到一丝慰藉，陪我一起过年的是一整座城市。今年除夕过完就回家吧，我心里暗暗下了决心，和父母之间还能有多少隔阂？一文不值的倔强该放下了。



晚上在家一个人看着恐怖片，剧情紧凑，画面制作精良，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看，一点不觉得害怕。这世上，令人害怕的不是鬼，更可怕的是人心。画面一帧一帧放，镜头从远景移到近景，夜晚森林的深处，寂静的只有乌鸦的叫声，而我却无比安心。

突然电话响了，我一个激灵，后悔没把手机调成振动。抬眼一看，是两年前的女友。电话里她话也不多，只说了句，明天我结婚，希尔顿逸林酒店。我愣了下，机械的点点头。电话那头突然换成了忙音，才反应过来，拿着电话嗯了一句，对方却早已挂断。

第二天我先到了她家，顶着不算太明显的黑眼圈。昨晚没睡好，一直对着镜子练习，新婚快乐。见到她，身着华丽的传统婚礼裙，我说了句，你很漂亮。她说，谢谢。但那句新婚快乐我终究没说的出口。我转身想要离开。

她对我说，“哎，你能不能送我过去婚礼现场，新郎会在酒店等”。我停下脚步，定了下身子，回头说，好。

去酒店的路上，我和她坐在后座。我特意为这次婚礼选了最合身的西装，她手里抱着捧花，也不说话，静静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楼宇。气氛一度尴尬，空气里安静的只剩汽车引擎的声音。然后我听见一阵啜泣，她哭了，我问她，是因为参加自己的婚礼太过感动么。她没理我，过会儿，说了句，真到了嫁人以后才知道嫁的不是爱情。

我按住自己想要带她冲出车门的冲动，只是也不知怎样安慰她，更不知怎样安慰自己。一路无言。我呆呆的只是看前排司机握着方向盘的白手套，白的有点刺眼。酒店门口，新郎翘首以盼良久，新郎母亲也满脸欣喜的看着新媳妇，一脸慈祥，我想她会幸福的吧。

我打电话叫兄弟来酒店接我，兄弟很惊讶，“婚礼？你和她不是早就结束了吗？看不出来还真是个情种”，听口气里有一丝的嘲讽，“我下午有事，车给你放酒店地下车库，钥匙在大堂前台”。我说，好，忙你的。

礼堂最前排贵宾席有我的名字，不过我没想过去。只是坐在靠门口的最后一桌，看完了司仪主持完整场婚礼，她们交换戒指的时候，我远远的说了句，新婚快乐，要幸福。

那桌酒席我没动，拿走了门口离客的喜糖，径直走出了婚礼大厅。

我到地下车库拿了车，准备回公司把明天要交的报表弄完。车子不一会就开上了高架，远处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，一片灰云抹淡了橘红色。我把胳膊搭在车窗上，窗外的冷风呼呼的吹进来，顿时清醒。我默然的掏出来了一支烟，才发现打火机被刚才放烟花的伴郎借走了。我笑自己，当初都没好好的珍惜过，又有什么资格再跑回去一趟。五年的青春你不欠我什么，而我欠你的太多。就把今天当做结束吧，或许早就结束过了，只是我还没走出来。再见，再也不见。

一个人久了，所有的节日都索然无味，今年过节就回去吧。行千万里，看遍世俗，才知世俗才是归途。

选自我的公众号：嫦小娥随笔



PS：昨天去爬了长城，请原谅我没拍出长城的宏伟（我觉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下了山雾）。主要想说的是下面这个事。连接北京市区到八达岭郊区的是一趟和谐号动车组，下车的时候我对同行的哥们说，我刚看见一姑娘，有一种安静美好的感觉。然后哥们看了一眼，说是。后来因为姑娘是一家人同行，带着年幼的妹妹，脚力不如我们，而我们只好先行出发去长城脚下。登城入口安检之前，我去了一趟卫生间，哥们在外面等，出来的时候哥们一脸兴奋的跟我说，你猜我刚看见谁了？我说，谁啊，刚蓝色裙子那姑娘？他说，没错。我说走吧别发春了，有缘再见。又一次先走了。最后一次碰见是在检票处，最后那姑娘好像认出我们来了，礼貌性的笑了下。再后来，就再也没见过。

一天之内碰见三次，算是有缘吧，而也是一天之内，遇见的最后一次竟然是最后一面。有趣。

安静而美好，那样有多好

zheyangba  上海，抱紧我